「走啊,怎麼著?你還沒聽夠男人親嘴啊?」
當然不是,看見江羨的臉上逐漸騰起不耐,再聯想起他剛剛的反應。
他肯定是討厭男桐的,要是開口讓他幫忙接我,沒準他能直接把我從這扔下去。
我咽了咽口水,只好硬著頭皮說了句:
「那,那個,你閃開一點。」
「得,您看看這個空間夠您發揮了嗎?」
江羨環胸後退一步,好整以暇看著我,滿臉寫著: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要表演個三百六十度托馬斯全旋。
「你他媽虎啊?你跳就跳,閉什麼眼睛?」
江羨剛攥住我的腳腕,我就疼得直吸氣,又不敢當著他的面喊疼,怕他罵我娘們唧唧。
好消息,骨頭沒斷,只是落地的時候扭到了。
壞消息,我的叫聲驚動了教學樓的保安,被逮了個正著。
我一瘸一拐地往校門走去,身後傳來江羨不緊不慢的聲音:
「小包子——哎,不對,小瘸子,腿都這樣了,你走那麼快乾嗎。」
從小到大,我學習優異,一直都是爸媽的榜樣,從來就沒丟過這種人。
剛剛保安帶著輕蔑的打量,讓我無地自容,他甚至還記下了我們的學院和姓名,全校通報是逃不了。
我死命咬著唇,心裡已經咒罵了江羨一千遍一萬遍。
「王八蛋,神經病,臭狗屎。」
7
一雙結實的手臂驟然把我攔腰扛起,擱到了肩上。
「我說,你這小東西怎麼跟上了發條一樣,還有,說誰王八蛋呢?」
「放開我!」
慌亂間,我使勁地推搡蹬腿,沒想到,江羨居然一個巴掌拍在了我屁股上。
「再動就扔下去。」
我的身體瞬間僵直,不敢動,也不敢說話,心裡又氣又憋屈。
我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種罪,江羨憑什麼欺負我,就因為看不慣我是南桐,就因為那個什麼狗屁排行榜把我排在了他前面嗎?這都不是我想的啊。
直到聽到空氣中小小的啜泣聲,江羨頓住腳步,把我放了下來,腦袋湊上前來看我:
「不是,你哭了啊?我擦,你真哭了啊?」
我推開他的腦袋,偏過頭。
「哎,你別哭了,那行,我是王八蛋行了吧?」
江羨環顧了一下四周,表情極其不自然,說完才想起來從書包里掏出一包紙巾扔給我。
「你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,別人看到還以為,還以為我他媽怎麼你了,我還什麼都沒幹呢。」
他一把奪過我的書包背到身前,又在我面前蹲下,認命地沖我揚了揚下巴:
「上來。」
見我久久沒動,他「嘖」了一聲:「喜歡被我扛著是吧?」
他話音剛落,我立馬撲到了他的背上。
「那麼輕?」江羨小聲嘀咕了句,還顛了顛,險些把我拋出去,嚇得我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。
「膽子那么小。」
江羨似是終於察覺到什麼,長長「噢」了一聲,扭頭看我:
「小包子,你剛剛不敢跳是吧?不敢跳你逞什麼能,我還能接不住你?」
我捶了他的肩膀一下,憤憤道:
「江羨,你能不能不說話了。」
「得,今天是我帶你上的天台,你這腿傷就算我頭上,你說什麼就是什麼。」
「真的?我說什麼就是什麼?」
江羨頓了頓,「嗯」了一聲。
「那你以後見到我,能離我遠遠的嗎?」
「那不行。」
8
我就知道,江羨這種混蛋,怎麼可能放過我。
但凡他有點良心,也不會在我腿腫成這樣的時候,還非要帶我去飆車。
「走,老爺子剛給我換了輛新車,羨哥帶你兜風去。」
他自顧自地拿過我的書包,就要上前來摟我的肩膀。
我沉著臉,一把拍開他的手,空氣中先是沉寂,繼而響起一陣起鬨的倒彩:
「噢噢噢!羨哥,吃癟了~」
江羨也不惱,掏出根煙叼在嘴裡,打量了我一會兒:
「不是,還生氣呢?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天天跟個小姑娘一樣,白天生氣,晚上生氣,昨天生氣,今天還生氣。」
這個時候,江羨的身後響起一陣調笑,推搡著他的肩膀:
「哎呀,羨哥,人家蘇美人可不就是小姑娘,你說話溫柔一點,你說話那麼大聲,待會兒別把人嚇哭了,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」
剛下課,他們的哄鬧聲在樓梯間格外清晰。
「別鬧了!」
我的拳頭攥了又松,想起昨天夜裡回家和老媽告狀後,原本正在追劇笑成一朵花的她,當即興奮地跳起來給我反覆分析了一通,最後來了句:「對付這種死直男,就要以毒攻毒。」
喉嚨吞咽了一口,我特意掃了人群一眼,屏氣看向江羨:
「你別再玩這些幼稚的把戲了,我,我答應跟你在一起了。」
我想過江羨可能會朝地上啐一口,想過他會揪住我的衣領,甚至想過他可能會踹我一腳,咒罵我:你他媽瞎說什麼敗壞老子名聲。
反正,我原想著熬過這次暴風雨,就可以迎來永久的平靜了。
9
可是,沒有拳頭也沒有謾罵,甚至連想像之中嘲弄的唏噓聲都沒有。
江羨嘴裡叼著的煙落在了地上,他低頭罵了一聲「草」。
「真的假的?」
他捏住我的肩膀,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泛著點點光芒,凌厲的眉目都柔和了許多。
「你你你……你不覺得倒胃口嗎,你昨晚……」
「昨晚?昨晚怎麼?」
「你昨晚……你不是很討厭南桐嗎?我跟他們是一類人,你應該知道。」
江羨恍然想到了什麼,低頭捏住我的臉,心情大好:
「是啊,我討厭,但是我又不討厭你。」
事情出乎了我的意料,以至於我硬著頭皮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的時候,才迎來了江羨真正的怒火:
「蘇璟,你玩老子呢?」
剛剛還吊兒郎當的一個人,此刻回頭睨了看戲的眾人一眼:
「都她媽滾蛋。」
下一刻,他把我一路拽回了剛剛的教室,將所有人趕走後,砰地從里鎖上了門。
「來,你給我說說你他媽到底什麼意思,這裡沒有其他人,你不用不好意思。」
……
「你——你今天不會在這裡打我吧,教室里有監控的。」
我縮了縮脖子,指了一下教室前方天花板上的攝像頭。
江羨雙手撐在桌面上,胸口起伏不定,深呼吸了好幾口才說話:
「我他媽的,今天,為什麼,要打你?」
「那你今天不打,是打算明天打嗎?找個沒有監控的地方——」
「蘇璟。」
江羨氣笑了,泄憤似的伸出手在我頭髮上胡亂揉了一通,有些無奈:
「你平時上課不是挺聰明的嗎?我真搞不明白,你腦子裡裝的都什麼東西,我他媽覥著臉追了你那麼久,結果你在這尋思我是不是要打你?」
我愣住了,江羨——追我?
10
腦子裡回憶起這段時間的種種。
他每天守著我上課下課,就連畫室也能一等就是幾個小時,就是為了看著我吃飯,逼著我吃下一大堆一大堆的東西。
威脅我去看他打球,給他端茶送水拿衣服,又將贏來的獎牌隨手掛在我脖子上。
帶我去飆車,去打桌球,去酒吧,去派對,每次都是烏泱泱一群人,卻始終把我拽在身邊,不能離開他的視線範圍。
……
我原以為他不過是把我當個取樂逗弄的小狗,可是他這樣強硬地把我拉扯進他的世界,居然是在追我……
「哪有你這樣追人的,別人都不這樣。」
「蘇璟!」
江羨的聲音再次拔高,我以為他又要發脾氣了,趕緊低下腦袋。
結果他敲了敲桌面,睨了我一眼,極不自然地咳嗽一聲:
「那你說說,以前那些狗尾巴草怎麼追你的?」
「啊?就……就約我吃飯看電影給我送禮物每天想著法地來見我,而且正式的追求至少得有花吧……」瞧著江羨鋒利的下巴逐漸繃直,我越說越沒底氣。
果不其然,他冷哼了一聲:「那她媽的是舔狗。」
他敲了敲我身前的桌面,又補充道:
「再說,他們追到你了嗎?」
我趕緊搖搖腦袋,但是轉念一想,不管江羨說的追我是真心還是假意,我乾脆借著這個機會,讓他知難而退。
「那是因為,因為我很難追的好吧,但是我就是吃這套,做不到就算了,別想 PUA 我。」
見江羨雙手環胸,靜靜地看著我,也不說話,臉上似笑非笑,我挺起的腰又耷拉了下去。
「行——」
江羨尾音拖長,懶懶起身,雙手插兜,掃了我一眼:
「那你聽著,小包子,老子現在重新追你,別再他媽的用什麼不知道的爛藉口來敷衍我。」
語罷,他抬起手想掐我的臉,見我要躲開,索性狠狠掐了一把,低笑:
「怎麼?你讓我今天白高興了一場,還不許我拿點好處。」
按江羨這個壞脾氣,要是拋開長相——算了,拋不開。
11
江羨這樣的人,說不上有幾分真心還是假意,但是我知道他的耐心極其差。
等到在我這裡實在找不到樂趣了,他自然就會去尋找新的樂子了,估計沒幾天,就會把我拋在腦後。
直到他大剌剌地開著敞篷跑車來到畫室樓下,我才知道他好像是來真的了。
樓下一陣喧鬧,等我跟著其他同學跑出畫室去走廊看熱鬧,就看到了那麼一幅場景:
江羨坐在他那輛嶄新的敞篷跑車上,一手摁著喇叭,一手懶洋洋地搭在車窗,而他的車后座,載滿了花。
他今天穿了件鬆鬆垮垮的黑色西裝,內里的扎染真絲襯衫只隨便扣了幾顆扣子,露出健碩的胸膛和精緻的鏈條項鍊,修長的指間還戴了兩三個戒指。
而且,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染了個淺栗金色的頭髮,在人群中極其顯眼。
輕撥下墨鏡,江羨薄唇扯出個笑,簡直是把敗家二世祖這幾個字印在了腦門上。
我咽了咽口水,只能想到「開屏」兩個字。心中暗叫不妙,我腦袋一縮轉身就跑。
「蘇璟!你敢躲一個試試?」
江羨看到了我,迅速撈起一束花,單手撐著車身,輕輕巧巧從車裡躍了出來,三兩步就衝進了樓里。
「你跑什麼?」
我腦子一抽,差點就要往廁所里躲了,就被身後一股強大的力氣拽住。
剛回頭,一大束花擋住了視線:
「來,花。」
見我沒有動作,江羨挑眉:「不喜歡這種花?」他說著就準備打電話,嚇得我趕緊壓住他的胳膊:
「也不是不喜歡。」
對上他探究的眼神,我當即改口:
「對,不喜歡。」我指了指花,又指了指他的衣服,最後指了指樓下的車:
「這些,這些,這些我都不喜歡,江羨,你這些不是做給我看的,是做給別人看的,收……收起你以前對小女生的那套。」
眼見他的那些小狗腿跟著上了樓,我趕緊轉頭往畫室跑。
身後的江羨沒有追來,我隱約能聽見有人抱怨真麻煩之類的,接著就傳來江羨的聲音:
「老子樂意,不麻煩的我還真就看不上」
被江羨那麼高調地一鬧,好像我的性取向都不再是什麼值得瞞的事。
疑惑的是,沒有引起半分不好的輿論,顯然,這都是因為那個對象是江羨。
我只知道江羨的家世背景比我們家好很多,但是沒料到居然是不可言說的地步,這樣一想,那天夜裡明明被留下了信息,但是最後卻沒有被全校通告,大概也是有他的原因吧。
為此,我還特地向祁晨打聽了一番。
他那會兒忙得不可開交,電話那頭隱約還能聽見翻閱文件的聲音,但還是極有耐心:
「有點印象,他們家有點複雜,這小子有點虎,我記著他們家還沒舉家搬回國的時候,我跟著你祁叔去拜訪過,聚會上那麼多人呢,江羨這小子鼻青臉腫地就進來了,直接跟他老子說,給我錢,我要去買槍。」
似乎是當時的場景過於滑稽,祁晨忍不住低聲笑了笑:
「後來才知道他應該是在學校和別人鬧矛盾了,你知道的,國外有些地方很排外的,江羨那時候也才十歲吧,跟幾個高年級的打架把人耳朵給咬下來了,還不過癮,想買槍去幹人家,結果他老子氣得直接一腳把人踹下了泳池,當時你遇哥都十二歲了,躲我後面嚇得不敢說話。」
察覺到不對勁,祁晨頓了頓,透過電話問我:
「你問他幹嗎?啊,你們一個年紀,不會是你同學吧?」
我輕輕嗯了一聲,莫名地有些心虛。
「阿璟,背地裡說人家壞話不地道,但是晨哥提醒你一句,離這個小子遠點,他從小是家裡的保姆帶大的,性格有點缺失,虎得很,你這人吧,太過老實善良,容易被道德綁架,要是真被他這樣的人惹上了,肯定很給你帶來麻煩,但也不要怕,記得跟我說。
再不濟,你遇哥也跟你一個學校,找他幫忙。」
想到祁遇那個身體,我忍不住一個寒顫,甚至能想像得出江羨開著那輛敞篷車圍著祁遇轉圈圈,朝他扔鞭炮的模樣。
13
噫,不敢想像。
但我嘴裡還是乖巧地應了下來,猶豫片刻,重新開口道:
「晨哥,你最近有空嗎?你喜歡的那個交響樂團在全國巡演,我剛好搶到了兩張票,你想不想——去看看?」
電話那頭剛剛還傳出的紙張聲音停下了,過了好一會兒,才傳來了祁晨的聲音:
「你一個青春正好的年輕人,成天和我一個快奔三的大老爺們兒混算怎麼回事?去,自個兒找朋友一起,別跟你遇哥一樣,大學快畢業了朋友沒幾個,尤其是談了戀愛後——算了,我跟你說這個幹嗎,你也是,有時間趕快談個戀愛。」
恰好電話那頭傳來了敲門聲,祁晨忙著工作,掛斷了我的電話。
想像著現在的祁晨一身西裝革履,在辦公室埋頭工作。
我漫不經心地在紙上勾了幾筆,最後添上了那顆靈魂的痣。
等等,相似的人,相似的痣,可是這個人,怎麼越看越不像祁晨。
反而——像那個流里流氣的江羨。
他怎麼穿上西裝了,還是這麼個不正經的二世祖模樣,腦子裡驟然浮現起那天畫室樓下的場景。
那雙狹長的眸子懶散地掃過,最後定在我的臉上。
我下意識地一個激靈,就跟那天在樓上跟他視線相撞一樣,胸口這裡,怦怦直跳。
沒想到,我居然怕江羨已經怕到了這個地步,救命。
我驟然意識到,他不只會給我麻煩,他本身就已經是個夠大的麻煩了。
14
很快,我真的就遇到了麻煩,只是這麻煩並不是江羨帶給我的。
連續一周,我總感覺有人跟蹤我,可是每當我回頭去尋,又發現找不到人,直到那天放學,我被一個男人堵住。
我認得他,是我爸爸正在負責的一個案子的對方家屬,具體的案情不清楚,但是我知道很棘手,所以爸爸最近四處陪著委託人去收集證據。
這個時候,爸媽都出差不在家,他來找我完全沒有理由,禮貌地打了招呼後,我轉身想走,他驟然跪了下來抱住我的腿,我嚇得就是一個百米衝刺。
剛出學校大門,身後先是響起一陣鈴鐺聲,我回過頭,少年騎著自行車的身影從拐角處倏地出現。
江羨沖我吹了個口哨:「想我了嗎?小包子。」
他說著,順手將車筐里的一袋熱乎乎的栗子扔給了我。
非要每天送我回家,還美其名曰,天南地北都順路地送喜歡的人回家,是追求者應該做的。
於是乎,他還真就每天雷打不動地來送我,只是每次非要拽著我的手在他身上亂摸,還要極其自豪地顯擺:
「哥這身材帶勁吧?這胸,這腰,這腹肌,哎,你別躲啊,我練來就是給你摸的。」
面對他張口就來的調侃,我總是難以避免地心跳加快,此刻低著頭:
「不想,明明,明明剛剛還在一個教室上課。」
江羨煞有其事地思索了一會兒,低頭笑道:
「那我明天請一天假不來上課,你想想我唄。」
15
我原本還以為他是開玩笑的,結果第二天,江羨還真就沒有來。
我照常自己下課後,去畫室待一會兒,然後結束回家。
就在我要打開大門的時候,巷口的黑暗處倏地拐出一個人,正是那天學校堵我的中年男人。
可是他現在的狀態完全不對,明顯情緒有問題,我轉身想跑,結果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後衣領按著我的頭往鐵門上撞。
「你們非要逼我!非要逼我!」
他情緒失控,怒吼著掐上了我的脖子,力氣大得出奇。心理的恐懼,讓我的生理性眼淚止不住地湧出,視線越來越模糊。
直到聽到了那陣熟悉的聲音:「我去你媽的!」
是江羨,他把那個人一拳打翻在地,又狠狠地朝腦袋踹了好幾腳。
他繃著臉,渾身戾氣,血肉的擊打聲和男人的慘叫聲交織,嚇得我有些不知所措。
我慌亂地拿起手機報警,只聽見一聲悶哼,才發現那男人不知道何時掏出了一把蝴蝶刀,刺中了江羨的右胳膊。
「江羨!」
索性江羨反應很快,反手掰住男人的手奪過了刀,將男人制服住。
我才注意到滿地撒著栗子,還有江羨的血。
隨著到來的警察,我們先去警察局做了筆錄,全程我不敢看他,也不敢說話。
不然,我真的會忍不住暴哭,他又會罵我娘了吧唧。
直到在醫院看到他鮮血泊泊的傷口,我才憋不住大哭起來。
16
折騰好一切把江羨送回他家,已經快零點了。
衛生間裡,我看著鏡子裡的人天然微卷的蓬鬆頭髮亂糟糟的,臉上是褪不去的緋紅,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,明顯哭了很長一場。
直到剛剛在警察局我才知道,原來江羨早就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,他今天沒來學校,其實就已經找人去調查了這個事,還把人警告了一番。
江羨原本以為這樣的人,嚇唬嚇唬就行了,誰知道這人精神有問題,一刺激,乾脆直接來拚命。
要不是他今晚特地來給我送栗子,也不會撞見這個場景,想起當時的場景,我忍不住一陣後怕。
在醫院的時候我哭得直抽抽,江羨樂了,拿起手機就要錄音,我問他幹什麼,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:
「收集你喜歡老子的證據,怕你到時候不好意思又不認帳。」
想到這,心跳驟然失了半拍,只覺得悸動不已,
江羨這個人,每次都是在我覺得他很不靠譜的時候,正經起來。我想認真一點呢,他又沒個正形。
夜裡,吃過我做的宵夜後,江羨去洗澡了,而我縮在客廳看電影,手裡一邊剝著新買的栗子一邊往嘴裡塞。
江羨不知道什麼時候洗好了,盤腿坐在我旁邊,見我看得認真,他就半邊胳膊支棱在茶几上看我。
「小包子,有沒有點良心,只顧著自己吃是吧?」
我愣了一下遞過去剛剝好的栗子,江羨沒接,反倒輕輕拽過我的手臂,就著我遞過去的姿勢吃下了那顆栗子。
直到柔軟的唇瓣觸到我的指尖卻還沒有結束的意思,我慌張地看向江羨,才發現他的目光灼灼。
我臉一紅,剛想縮回,就見江羨薄唇勾起,稍稍用力把我拽進他懷裡,又在我耳邊輕聲:
「咱這也算英勇負傷了吧,就沒點獎勵什麼的?」
17
他的吻猝不及防地落下,溫柔輾轉,由輕到重。
擔心會碰到江羨的傷口,我只好定定地坐在他的懷裡不敢動。
他的氣息太過灼熱,他越吻越激烈,我失了重心整個人驟然向後倒去。
江羨當即眼疾手快地從身後摟住我的腰,手卻不經意地碰到了我身前的位置。
「江羨——你別,別亂碰。」
我嚇得一個激靈,當即回過神來,伸出手就把他往外推。誰知道某個不要臉的人切了一聲,吊兒郎當道:
「跟誰沒有似的。」
我以為他要就此作罷,起身想走,沒想到江羨的手驟然收緊,嘴貼近我的耳邊:
「這樣,我挺大方的,隨便給你碰。」
他說著真要抓著我的手往那個方向去,我「啊」了一聲跳起來,語無倫次:
「我我我要去洗澡了,你趕緊去睡覺吧,我洗完就去客房睡了。」
慌亂地拿起江羨早就給我準備好的衣服,我一頭衝進了洗手間,身後傳來了他的爽朗的笑聲。
在衛生間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,紊亂的心跳才重新歸於平靜。
我換下髒衣服的時候,從兜里發現了那兩張皺巴巴的音樂會的門票,腦子裡響起祁晨的話:
「有時間,趕快談個戀愛。」
在此之前,我從未想過談戀愛,因為我知道,我喜歡上了一個不可能喜歡我的人。
祁晨和我不是一類人,我從小就知道,但是我還是無可避免地喜歡上了他。
小時候,其實我和祁晨的弟弟,祁遇的關係要更好一些,因為年齡差距不大,性格也相近。
祁遇身體不好,有先天性的心臟病,祁家把他當個玻璃娃娃一樣守著。
小時候,我們在一旁玩的時候,祁晨就拿著書坐在一旁,脖子上還會掛著一個兒童水壺。
他時不時會從書里抬起頭來看我們一眼,一會兒招呼祁遇吃東西,一會兒招呼祁遇喝水,或是上前來幫忙擦汗擦手。
而我,也因為祁遇,才沾上了些許被照顧的福氣。
18
我仍然記得那個下午,我和祁遇畫畫,手掌上沾滿了顏料。
祁晨給祁遇喂了水後,掃了我一眼,輕輕問我:
「阿璟口渴了嗎?要不要也喝點水?」
我點了點腦袋,他把我的水壺遞過來,我剛想接過去,髒兮兮的手就被他按住:
「抬頭,張嘴。」
花園裡,枝葉交錯,樹影在他的臉上晃啊晃的,我有一瞬間的失神,張著個嘴一直咕嚕咕嚕忘了喊停,直到被嗆到。
「哎——你這個傻小子,水葫蘆啊。」
祁晨笑著拿來紙巾把我領口袖口的水漬一點一點擦乾,他的動作不輕不重,可落在我的心裡,就像掃過了一片羽毛,酥酥麻麻的。
那個時候我想過,要是我也有那麼一個哥哥就好了,後來越長大,我越發現了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。
在班裡同學都討論著哪個女生好看的時候,我沒半點心思,反倒是女生們聚在一起討論哪個男生好看的時候,我的腦子裡全是祁晨。
後來知道祁遇有了男朋友後,我雖然震驚,但還是有那麼點期望,祁晨能接受他的弟弟喜歡男人,說明他並不排斥,會不會有可能——
但顯然,並不會。祁晨能接受祁遇是南桐,是因為他是他的弟弟,才不捨得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。
可我,一個毫無關係的鄰居弟弟,他壓根就不在乎,更談不上能不能接受了。
腦子裡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江羨,想到了他很早之前說過的那句話:
「是啊,我討厭,但是我又不討厭你。」
19
洗完澡,我滿懷心事地進了客房,卻發現,江羨正躺在這張床上。
他攤了攤手,略顯無辜:「手不利索,喝水灑被子上了,理解理解。」
夜裡,我直挺挺睡得筆直,直到凌晨都沒有半點睡意,他的手始終規矩地摟著我的腰,沒有半分放肆的意思。
直到身旁的平穩的呼吸聲傳來,我才意識到,江羨其實早就睡著了。
我忍不住暗罵自己真是腦子裡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,還想著江羨非要,我給不給,給的話是我主動還是他主動,我倆都沒經驗,要不要現場找個片看看什麼的。
心裡一陣害臊,我猛地晃了晃腦袋,掐了自己一把。
江羨今天大概是真的累了,睡得很沉,此刻的他,乖巧得不得了。
借著微弱的光,我忍不住抬起手描摹起他的輪廓,其實這樣看,除了那顆相似位置的痣,江羨和祁晨哥也沒多像。
江羨的五官更深邃立體些,而祁晨哥的輪廓則要柔和些,還有江羨的眉是凌厲的劍眉,十分傳統的英氣眉眼,他的唇是殷紅的,薄而微抿。
腦海中無可避免地回想起剛剛的吻,我忍不住俯下身在他的唇下輕輕啄了一口。
他沒醒,我的心卻跳得不行,悄悄起身,我把那兩張音樂會的票壓在了床頭,還寫下了一張小紙條:
【江羨,明天開始,我們約個會吧。】
就在這個時候,他放在床頭的手機傳來一陣震動,擔心吵醒他,我拿起手機準備按下靜音鍵,卻無可避免地看到了接連不斷彈出來的信息:
【恭喜啊!羨哥!聽說你今天這齣英雄救美終於抱得美人歸了!】
【我就說吧,當初教室里他一看你就臉紅,保不准喜歡你。】
【你追到蘇美人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,不過也多虧了哥們兒攢的這個賭局好吧?】
【不過羨哥你現在頭髮也挺好看的,一如既往地帥氣。】
……
內心深處某個地方應聲而碎,慌亂的情緒牽動著跳動的心到顫抖的手。
票和紙張被我撕了個粉碎,離開他家前,我給他發去了一條簡訊:
【江羨,謝謝你今晚救了我,你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我都會給你轉過去的,即便你還沒有玩夠,我現在也不想陪你玩那麼幼稚的追求遊戲了,徹底結束吧。】
20
我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個主動的人,才會暗戀一個人那麼多年,縮頭縮尾。
雖然大部分的原因是害怕拒絕,可同樣的,我也是抱著不開始就不會被傷害的初心來應對江羨的。